长沙雨花亭:那里有我的青春我的梦
原标题:长沙雨花亭:那里有我的青春我的梦
长沙市内有座雨花亭,“雨花区”因雨花亭而得名。
雨花亭没有天心阁名气大,也不能和爱晚亭比。直到现在,很多长沙市民都以为“雨花亭”只是片区名,亭子鲜为人知。
这也难怪,二OO三年雨花亭建成时,雨花区都成立七年了。更何况它还躲在四周高楼林立的“金地华园”小区。
就说我吧,知道有这座亭子,可十七年来,也不是都还没去看过吗?
前天下午,在雨花亭附近看朋友时,我决定到这座电视里见过的亭子里走走。
说也有趣,到雨花亭时,原本还有太阳穿梭的云层,竟下起了濛濛细雨,仿佛筛子筛过一般,轻轻的,柔柔的,洒在脸上,别有韵味。
这莫非是上苍显灵?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雨之花吗?
铁红柱子,淡黄磁瓦,眼前的亭子并不那么高大雄伟,两进三层,高约十米,夹在数十米的高楼间,有些矮小。
倒是头部层白边黄底相间的门楣上,东西两边黑色的“雨花亭”三字格外醒目,一边是古文繁体,一边是现代楷书。
走进亭,抬头仰望,蕞高处是黑白相间的太极图案,蕞下层的六面亭墙上绘有八仙过海、牛郎织女、唐僧取经等草画。
看得出,这些都是十七年前重修雨花亭时画上去的,只有亭前的两尊石象才是真正的古迹。
其实,早在二十多年前,我就见过这两尊石象。
那是一九九四年的秋天,我分配到长沙锅炉厂工作,坐公交车到站的站名就叫“雨花亭”。
那时雨花亭还没有亭,是地域片名,为长沙重要的机械制造工业区。
可头部次去锅炉厂报到,因为眼睛在找寻这座亭子,公交车竟然坐到“长沙铁道学院”才下。
往回走,一路询问,行人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亭子,说只是一个公交站名。
后来听锅炉厂老工友说,雨花亭过去是有亭子的,遗址在我们一路之隔的长沙内燃机配件总厂。
知道这个消息后,我有天心血来潮,邀请工友跑到遗址处去看,才知连遗址都没了,现在到处是厂房。
我们在热处理车间门口找到了石象,一个保存完好,一个好像臀部掉了,还断了一只脚,用铁架子绑着,令人心痛。
工友告诉我,这石象应该有一千多年历史了,雨花亭建造多久,它们就有多久了。
他说,雨花亭起始时是一座佛寺,传说还是用南岳大庙所剩下来的材料所建造。
照这样推算,雨花亭建造时间几乎与南岳大庙同时,即建于唐开元十三年,也就是公元725年。
也有人说,雨花亭又名雨花台,原为佛道合一的大型建筑群,始建于何处无法考证。
蕞早有确切记载的是清代同治《善化县志》:“雨花亭,县东七里,祀李公普佑真人、红龙白马三郎,咸丰二年(1852)兵燹,后众姓重修。”
善化县起于宋代,1912年并入长沙县。清代两县分立时,将省城长沙内地段一分为二。
传说清代时雨花亭还是佛教圣地,亭前有两棵桂花树干粗冠大,广荫五亩,香飘十里。
雨花亭大多数建筑群毁于抗战期间,只有李公庙(亦称七里庙)幸存。1952年没收归公,金盆公安分局曾设在庙内。
1953年新建长沙拖拉机配件厂(简称“拖配”),也就是内燃机配件总厂的前身,推掉了庙后山,填平庙前山塘。
不知是谁的怜悯,那两尊石象却没有被淹埋,好好地保留下来了,后来还放在车间门口。
在长沙,当年说起“拖配”,名声在外,因为1993年以前,企业一直是长沙市的利税大户之一。
但自从1994年开始,受宏观经济大环境影响,加上历史债务包袱过重,企业体制不活,很快就沦为特困企业。
那时候,我们长沙锅炉厂的日子也不好过,连职工基本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,可想而知。
我确实没想到,带着激情与梦想来长沙工作,刚进厂就面临生存危机:一个月才一百四十元,而且还一拖再拖。
这仅仅只能让自己勉强度日,根本帮不了还在湘西农村劳作的父母,更不要说供弟弟妹妹们读书了。
更可怕是由此带来的精神危机,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静下心来,白天工作无精打采,晚上睡觉夜不能寐。
那时我常常半夜爬起来写日记,写累了就躺在床上,傻傻地望着天花板发呆,迷迷糊糊中,天就亮了。
不管如何,生活都还得继续,我必须调整自己的心态,必须解决当下的现实难题。
“如果你因错过太阳而流泪,那么你将很快错过群星了。”
我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,企业和人一样,总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挫折,很多时候,咬咬牙,挺一挺,就过去了。
在相信企业的同时,为了生活,我主动搞起了兼职,晚上做家教、搞装修,周末还到工地上搬水泥。
累是很累,但我年轻,有的是力气,更何况还坚持阅读和写日记,内心非常充实。
我甚至认为,能经历中国国企改革的阵痛,恰恰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与荣幸。
“苦不苦,想想红军二万五;累不累,相信革命老前辈。”每每身心疲惫时,我就用这样的话激励自己。
“位卑不敢忘忧国。”当时哪怕只是动力车间一名普通电工,我也时不时地给厂领导写建言书:企业应该怎么搞?
翻开日记,我发现当初的梦想竟然是历经磨难后争取当厂长,带领干部职工们在国企改革中“杀”出一条“血路”。
现在看来,这种想法也许有些可笑。但不可否认,即便是艰辛的岁月里,我也曾经梦想过、奋斗过并坚持过……
建言书虽如石沉大海,但我总可以写广播稿吧,就写写身边普通的工人,写他们工作,写她们生活,写大家的情与爱……
在车间八年,无论是上班加班,还是外出打工,我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笔,日记本写了厚厚的五大本,广播稿数百篇。
那时候,写作还不能带来丰厚收入,但这些文字却伴我度过了困难的日子,也影响了一生。
长年和工友们一起,感悟喜怒哀乐,我变得不再埋怨生活,也没有悲观。面对一些人和事,更喜欢用一种平常心态去考量。
小******身边,大******社会。爱身边,无微不至;爱社会,脚踏实地。
现在有人说我没有写重大题材,没有写叱咤时代的风云人物,没有写多少强烈的社会矛盾冲突等等,这与那段经历有关。
说白了,我不能靠材料去写作,也不能说胡话,只能写亲身经历和感受,写身边平常的人和事,用平平常常的写法表现生活。
即便写大汉集团傅胜龙董事长等优秀企业家,写张家界原市委萧征龙书记等传奇人物,我还是喜欢写他们的生活与情感。
我感动于胜龙董事长为病中的母亲喂饭,感动于萧老爷子为大庸改名张家界的淡泊……
就说那篇改变我在长沙锅炉厂命运的文章《锅炉奇人王小奇》,也是聚焦主人公平凡的世界。
王小奇是湖南省委原书记王延春先生的儿子,1976年清华大学毕业一直从事锅炉研究,2000年被评为全国劳模,本就是传奇。
但在我眼中,他的“奇”就是平凡。经常和我们一起在车间钻锅炉、烧电焊、吃盒饭、骑单车……
后来这篇2197字的文章在《湖南工人报》头版头条发表后,王小奇依然还在车间里和工地上奔忙,我却直接提拔为厂长秘书了。
我很感恩王小奇先生,感恩帮我修改并发表文章的记者彭延大先生,也感恩慧眼发现我的刘国全厂长。
前年,准备写几篇《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年人物》文章时,我首先想到了王小奇先生,并邀请彭延大先生一起再次拜访了他。
同时,我经常拜访的还有曾经的工友,特别是那些在困难日子里帮助过自己的人。
上次去雨花亭,也正是看邹一舟兄,他今年五十二岁,我们认识整整二十六年了。
二十六年前,我到长沙锅炉厂电工班上班,邹兄是同事,在差不多八年的时光里,他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。
记得刚参加工作时,没有钱买衣服,邹兄就给我送他的穿。每年领劳保服时,他多给了我。
那时邹兄结婚了,虽然住的是筒子楼,但他还是在走廊上烧菜做饭。一有好吃的,他总少不了叫我。
我离开锅炉厂十六七年了,无论在哪,都会常想起邹兄,一想起他,就打电话,然后请他小聚。
前些年,邹兄下岗了,干过电工、保安,后来为了照顾年逾八旬病中的父亲,就回到老家望城靖港,当起全职保姆来。
去年,我曾到靖港专程看他们,邹兄亲自下厨弄了条红烧鱼,好吃得不得了。
没多久,他父亲去世了,没有告诉任何曾经的同事,也没有告诉我。静静地送走了老人,他又静静地进城找事做。
邹兄现在雨花亭一所中学当保安,每月2600元,不包吃住,加上每月下岗补贴1000多元,还点房贷,一个人的日子还算凑合。
邹兄的爱人也是下岗职工,目前在一家医药公司打工,工资高他一些。儿子在读职业学校,主要靠她资助。
那天中午,我要请邹兄下馆子,他说吃个大碗饭就可以了。我们边吃边聊,他说原锅炉厂痕迹早没了,倒是厂门口那棵大樟树还在。
2000年,长沙市政府安排长沙卷烟厂整体收购锅炉厂厂区。2001年秋,我调到厂办当秘书那年,企业搬迁正如火如荼地进行。
大约三年左右,长沙锅炉厂整体搬迁到洞井镇和平村,从此,在雨花亭48年的历史结束了。
2006年,长沙锅炉厂建厂五十周年时,通过改制,更名为长沙锅炉厂有限责任公司。
2019年,在新厂区仅仅十五年后,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(2019)湘01破5号文,正式宣告长沙锅炉厂有限责任公司破产倒闭。
在锅炉厂搬迁的同时,2002年初,“拖配”也进行了企业产权制度改革,制定了“盘活土地存量,理顺劳动关系”的基本思路。
很快,一批房地产和商超项目入住,工厂产区置换成商住综合区,“拖配”正式退出雨花亭。
感动的是,在热处理车间门口站了差不多五十年的两尊千年石象竟保留下来,后放在小区新修的“雨花亭”前。
与锅炉厂、“拖配”呈“品”字形布局的还有长沙电机厂,曾经的辉煌不言而喻,我熟悉的朋友也不少。
2006年,长沙电机厂有限责任公司成立,实现了国有资本完全退出。2010年公司整体搬迁天心经济开发区,也退出了雨花亭。
在长沙电机厂原址上,如今修建了长沙城南地标性建筑万博汇.云谷大厦,高达218米,让人感慨万千。
“一切都远去了。”邹兄苦笑着说。我望着他,除了苦笑,也只有苦笑。
吃完饭,邹兄要上班,我决定一个人到锅炉厂旧址附近走走。这是我生活工作九年的地方,往事历历在目,可都面目全非了。
举目远望,消失的何止是锅炉厂?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,掩盖了多少曾经辉煌的工业企业,包括电机厂,也包括“拖配”……
当然,随之消失的,还有我们曾经的青春和那些稀奇古怪、不知天高地厚的梦。
“无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识燕归来。”
幸好,我终于找到了雨花亭,它建了毁、毁了又建,虽谈不上高端大气,但总算看得见、摸得着。
特别是那两尊石象,历经千年风雨,还默默地站在亭前,鼻子栩栩如生,眼睛始终“微笑”,惯看秋月春风。
我站在石象前,狠狠地发了一阵呆,半天才离开。(完)。
本期摄影及视频:刘 明,何昔云,廖一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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